等亦真從昏睡中悠悠轉醒,已然是正午了。
可能是受傷,也可能是過於勞累,這一覺他睡的極沉,連怎麼睡到床上去的都給忘了。
他摸了摸眼角的傷口,昨日抹上的傷藥已化入皮囊,慢慢結痂,那老將軍給的金創藥效果還真不錯,這才幾個時辰過去,疼痛感已是減輕許多,估計再幾天便能完全康復。
他正待檢查手臂上的傷口,赫然發現白雪靈躺在自己的懷中睡的正香,而那受傷的手正摟著她的玉肩。
「啊?」
亦真嚇了一跳,身軀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,伏在他身上的白雪靈似是感受到什麼,臉上微微皺眉,嘴裡輕輕的嚶嚀一聲,小手緊抓著亦真胸前的衣衫,仍是不見轉醒。
見她睡得香甜,亦真沒來由的不敢輕舉妄動,大氣都不敢喘一下,先是拿開了放在她肩上的手,環顧了四周,外頭陽光照在地上,帶來稍許暖意。
他躺了許久,被壓在她身下的另一手早已發麻,深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,便輕輕的用受傷的手點了點白雪靈,見她沒有任何反應,又是晃了她幾下道:「起來,快起來。」
白雪靈嬌喘一聲,稍微挪了個身子,眼睛都沒睜開,仍是慵懶的趴在他半邊身上,嘴裡嘟囔著:「不要嘛…再睡一下就好。」
說完,又把身子往上移了些,雙峰緊貼著亦真不放。
亦真唉的嘆了一聲,對她是又好氣又好笑,隨即道:「妳不起來,總要讓我起身吧?這都什麼時辰了,趕緊收拾收拾,該出發了。」
他不說話還好,一說話白雪靈反倒是把他抓的更緊,她懶洋洋的抬起頭,一手托起腮幫子,一臉的睡眼惺忪。
淡紫色的散花裙衣衫掩蓋不住她的姣好身段,體態嬌美妖豔,長腿溫潤白皙,修長俏麗,烏黑亮麗的長髮如飛瀑垂直而下,潔白的肌膚,臉上淺淺殷紅,朱唇一張一合,鮮豔如花,煞是勾人,就連佛也心動。
只可惜眼前的男子不是佛,是根通天神木,見到此景卻是毫無反應,還不停的搖頭嘆息,讓白雪靈又愛又恨。
「說吧,妳還要躺多久?」亦真無奈,男女肌膚之親白雪靈好像絲毫沒有放在心上,該不會冥族的人都是這樣吧?
「到下輩子!」白雪靈惱道,移了身子把他壓得更死,鬧起脾氣來。
亦真頓時無語,只能像根木頭一樣躺在那裡,任由白雪靈在他身上使性子,他無奈道:「妳最近好像哪裡怪怪的,總是黏著我不放,莫非是鍾情於我?」
白雪靈嚶嚀一聲,仍是沒有起身,輕輕說道:「鬼,鬼才鍾情於你呢,少臭美。我們冥族女子,敢愛敢恨,要是有中意的人,絕不會扭扭捏捏,惺惺作態,要是我愛上哪個男子,肯定會立刻表態,何況你是天合人,我是冥族…」
她還未說完,亦真便說道:「我想也是,妳捉弄我都來不及了,又怎麼可能中意我呢,連我自己都不中意自己了。」
白雪靈微微一楞,她朝亦真望去,見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,表情絲毫沒有波瀾。
她心裡頓時一酸,一臉憂心的問道:「亦真,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?是因為戰事的原因嘛?」
亦真面露苦笑道:「大概吧,我也不知道。」
「嗯…」白雪靈咬著手指,隨即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,咯咯道:「你若心情不好,需不需要姐姐幫你?」
聽她此言,亦真瞬間皺起眉頭,這妮子又想搞什麼花招?當下警惕道:「什麼姐姐?我跟你是同輩吧?」
白雪靈笑靨如花:「哎呀,別這麼說,你不是說你才二十嗎?本姑娘二十二了,自然能當你姐姐了。」
她要硬扯,亦真自然也阻止不了她,只是她時而沉穩,時而稚嫩,童心未泯,要叫上一聲姐姐,亦真還真叫不出口。
他面露難色,自然是不會以姐姐稱呼她。
白雪靈見狀,仍是有意要捉弄他,咯咯的笑道:「假如你叫我一聲姐姐,即便我倆沒有情意,要我幫你脫離處子之身,也不是不可。」
她這番言論乃驚世駭俗,數百年來,無論是庶民百姓家的女子,還是達官貴人家的千金,都必須要守著潔身自愛,視貞節如性命的觀念,避免給家族帶來恥辱。
女子出嫁前,甚至會請專門的產婆驗明正身,已確保女子婚前守身如玉。
白雪靈張口就是要替亦真脫離處子,言論太過驚悚,以至於亦真猛然坐了起來,嚇了白雪靈一跳。
邪道!真是邪道!
亦真一臉不可置信,心道竟有女子可以毫不自愛到這種程度,簡直恬不知恥,有些怒意的說道:「事關女子貞節,這等胡話不可亂出口,下次不要再犯了。」
白雪靈見他果然被自己轉移了注意力,便竊笑道:「真的不要嘛?姐姐可是說真的喔,天上掉下來的餡餅,不吃豈不是可惜?」
「誰要吃…妳別說什麼姐姐了!」亦真還沒說完,先是想了一下,隨後惱道:「等等,妳怎麼知道我是處子?」
聽他這樣說,白雪靈噗哧一聲,也是坐起身來狂笑不止,直到笑彎了腰,甚至連眼淚都快流了下來,亦真的臉頓時脹的發紅,尷尬至極。
「你,你…」
白雪靈邊笑邊抹去眼角的淚珠,道:「你在深山居住二十年,又才來天合不足三個月,不是處子又是什麼?瞧你這清純的正直樣貌,也不像是會去逛青樓的樣子,怕你要是去了,便賴在那,再也不想走了。」
白雪靈一語即中,亦真的臉頓時一陣白一陣青,隨後不甘示弱的說道:「誰會賴在青樓不走啊,壓根就沒去過,以後也不會,倒是妳,總是以妖自稱,看似妖魅不知恥,卻還不是守身如玉、完璧之身嗎?就這還來笑話我?」
白雪靈聽他這樣說道,先是愣了一下,隨即一臉不解,狐疑的說道:「你怎麼知道?難道,莫非你…」
「哈!」
亦真好不容易反將了她一軍,頓時眉開眼笑,神氣道:「早在龍陵我施咒為你療傷之時,那靈氣早一把妳的身軀探了個遍,又如何能不知情,妳還道能唬住我?真是笑話…幹嘛!?別打,別打!我身上還有傷啊!」
白雪靈揮舞著小拳頭,氣急敗壞的朝他身上一頓亂拳,嘴裡銀牙死死咬住,臉紅到耳根子去了,大叫道:「你這人作死,這咒法還有這等用法,怎麼不告知於我,你竟敢趁機羞辱我,我,我打死你!羞死人了,這叫人怎麼活啊!」
亦真連滾帶爬的逃離床鋪,從亂拳中掙脫而出,靠著牆離的她遠遠的,卻見白雪靈抓著繡枕一把朝他扔來,嘴裡大喊著:「去死!」
那繡枕輕飄飄的毫無力道,亦真連避開都懶,直接砸在他結實的胸上,噗的一聲掉在地上。
「枕頭殺不死人。」亦真冷靜道,下一刻卻見白雪靈手中的匕首閃著陰冷寒光,二話不說的朝他胡亂射來!
「等,等等!你冷靜點!」亦真慌忙閃開,那亂飛的匕首頓時噹啷砸在牆上!牆面裂開一道小縫。
第二支匕首隨著白雪靈脫手,後發而至,亦真情急之下為了閃避,不小心撞倒了屏風,緊接著連人帶匕首,跟著屏風一起倒了下去。
「啊!」亦真一聲慘叫傳來,便沒了聲音,倒下去的屏風早已破裂不堪,將亦真包覆其中。
白雪靈還沒消氣,胸口隨著喘氣起伏,一張小臉氣鼓鼓的別過頭去,連看都不看他一眼,雙頰發熱發燙,早已紅透半片天。
兩人頓時各自沒了聲音。
待過了許久,白雪靈已是稍微冷靜下來,雖是還是氣惱,仍是轉過頭朝他望去,見他倒地不起,心裡只覺得奇怪。
自己雖是惱羞成怒,可方才又沒使上幾分力,他怎麼就這樣不起來了,難道自己真不小心傷了他?有些擔心的開口道:「喂!亦真,你沒事吧?」
「你說呢?」亦真沒好氣的說道,仍是躺在地上不起來。
「你,你起的來嗎?」白雪靈問道,聽他還能正常說話,也就放心了。
亦真這才撥了撥身上的木屑灰塵,緩緩站起身,樣子頗為狼狽。
白雪靈朝他一看,頓時臉色大變,驚道:「你,你出血了!」
他朝手臂望去,只見昨日初步癒合的傷口再次流出絲絲血液,看來是方才躲避之時撕裂了。
「金創藥,金創藥呢?」白雪靈心裡急,在床鋪上一頓翻找,找不著,又拿起行囊嘩啦啦的把東西都倒出來,顯得很是焦急,最後終於是找到那金創藥。
亦真看著她這麼慌張,忙手忙腳的為自己擦拭上藥,不禁感到有些好笑,笑著說道:「瞧你急的,方才還要殺我呢,真搞不懂妳。」
「少囉嗦,我還沒忘你當初那樣輕薄於我,殺了你都算便宜你的。」白雪靈一聲嬌怒,手上卻是不停,仔仔細細的將他手上的傷口擦拭乾淨,塗抹藥膏。
亦真無奈的鼻中出氣,帶著淺淺微笑看著她道:「何來輕薄?我那時不也是為了幫妳療傷嗎?這也是不自知無自覺的,不知者無罪。話說這藥也不必上了吧,讓我稍微運氣自療,說不定還快一些。」
白雪靈有些不悅的的看了他一眼,將他的手臂纏上布條包紮,微微道:「你那偏門的療傷咒法,不用也罷,再說些胡話,我就再捅你幾個窟窿。」
女人果真善變,反覆無常,喜怒無常,尤其是白雪靈更是其中翹楚,亦真只能自認倒楣。
亦真自認傷的不重,還要將房間整理整理,白雪靈卻是不讓他做,死死的把他按在椅子上,獨自將房內收拾乾淨,又留下了不少銀子在桌上,當作弄壞屏風的賠償。
她這麼忙裡忙出的,亦真也就由著她,百般無聊之際,他從椅上站起,逕直的朝外頭走去,白雪靈連忙道:「你要去哪?」
亦真回道:「我去看看那大門給破壞成什麼樣了,如果只有門栓壞了倒還好,沒多久便可修好。」
白雪靈心想這人就是耐不住性子,連猴子都比他還要安分,連忙道:「我去弄吧,你傷了身子,還是休養為佳。」
亦真搖了搖頭,擺擺手道:「差不多行了,修理門栓花不了多少時間,況且妳也不會做這些修補粗活,要是一個弄不好給修壞了怎麼辦,人家掌櫃可是對我們有恩,我這就稍微動動身子,出不了岔子的。」
說完,便頭也不回的踏門而出,咚咚的下樓去了。
「嘖,我倒寧願你像塊木頭,一路把你運回巴雅爾青嶺,讓你逃也逃不了。」
白雪靈輕聲道,只是說給自己聽,卻聽見樓下傳來:「我是人,不是木頭!」
她被抓了個現行,心裡一驚,連忙收住嘴,繼續忙活了。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.PENANAY9eKstyHt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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