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叫你去就去,哪那麼多廢話?其他地方隨你們怎麼做,但在這裡必須給這些天合軍下葬,這也是為了冥族,要是其他將軍問起,就說是我的主意,怪不到你頭上的。」
白雪靈冷眼看著他,沒好氣的說道。
「這…」慕長賢仍是猶豫,一臉為難。
白雪靈哼了一聲,威脅似的說道:「你要是不去,我就不回營地,等我親自給那五十人挖墳下葬,你們這群鐵騎就在一旁看著吧,反正也不指望你們懂得顧全大局,至少給我滾到一邊去,別妨礙我。」
「不!那可不成!」慕長賢急忙揮手,語氣中透著驚慌:「你這樣可不是折煞小的嗎?要是給皞王知道了,我們全都要人頭落地啊!」
「你真當我會在意你們的死活嗎?」
白雪靈冷笑一聲道:「本姑娘連自己的命都不顧,深入天合腹地,全都是為了我冥族的大業,卻要被你們這群顧面子的鐵騎瞎攪活,能死一個算一個。現在給我滾,本姑娘不想再見到你,去稟報那百戶,就說白雪靈要親自替天合軍下葬,你們立刻整備收兵,等我將天合軍安葬完再護送我回去,再由皞王處置你們。」
慕長賢一聽這話,心跳如擂鼓般急促。
他知道白雪靈說的話不容置疑,若是違背她的意願,後果不堪設想。他慌亂地點頭,臉上滿是緊張和恐懼。
「好,好,我這就去稟報百戶!讓他替天合軍下葬,到時候白姑娘可要替我做主。」慕長賢艱難地吞了吞口水,抖著聲音道:「請姑娘稍候,小的立刻去辦。」
白雪靈臉上出現一抹微笑,輕鬆道:「這才像話,快去吧,一個時辰後營地會合。」
他不敢再多說一個字,趕緊轉身,步伐有些踉蹌地離開,那慌張的背影顯示出他內心的緊張和無奈,沒多久便消失在夜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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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呼…」
那人離去,亦真長長的嘆了口氣,有些感嘆的說道:「我代替那些天合將士感謝妳,但也不必做到這個份上,這樣做很為難吧。」
白雪靈連忙搖了搖頭,道:「沒關係,這是我欠你的,不過…那士兵其實說的沒錯,他們仗打多了,對天合人的仇視超乎想像,要他們安葬敵人確實有些為難,饒是我的吩咐,恐怕也是難平其怒,恐怕這是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了。」
亦真拿下面罩,臉上笑了笑,面帶微笑感恩的說道:「妳有這份心已經足夠了,眼下事情都辦妥,我們去收拾一下吧,別耽擱了時辰,妳還得解身上的毒呢。」
「嗯…」白雪靈面露難色,神情是掩不住的失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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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倆沿著山路一路走到先前藏馬及行囊的地方,除了簡便的行囊、兩人共同撰寫的生靈錄,以及那匹坐騎,她將所有剩餘的東西全留給了亦真,畢竟跟著冥族鐵騎不愁吃穿,回程的路上有百人隊護送,一路往西邊走,幾乎不會再遇上天合人,那些偽裝防身的東西自然也不需要了。
明明好不容易可以回家鄉,白雪靈卻一臉哀愁,心不在焉地收拾行囊。
東西拿出來又放回去,放回去又拿出來,時不時地唉聲嘆氣,雙手重如千斤。
她的動作顯得無比遲緩,每一件物品似乎都帶著難以割捨的情感,彷彿每一次的取捨都牽動著她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。
她的目光游移不定,時而盯著地面,時而望向遠方,眼中充滿了無奈與惆悵。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睛,此刻卻布滿了憂鬱的陰霾。
她一手搭上馬背,指尖輕輕顫抖,無法專注,腦海中不停閃現出與亦真相處的點點滴滴,這些回憶如同蜜糖,又如利刃一般刺痛著心。
她的唇角微微抽動,想要露出一絲微笑,卻最終只能化作無聲的歎息。她的心早已被亦真填滿,回家的念頭變得遙不可及,甚至有些可笑。
終於,她停下手中的動作,長長地歎了口氣。
「妳還好嗎?」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亦真瞧在眼裡,他上前幫她解開韁繩,一邊關心問道:「是不是身子不舒服?」
「亦真…」
白雪靈看著他的臉龐,像是要將他的樣子牢牢刻在心裡,像是祈求般,問著早就知道答案的話語:「你,能不能跟我一起走?我不想跟你分開,分開了我們又會變回敵人,族人那邊我會說清楚,他們不會傷害你的。拜託你跟我走,我、我不會再捉弄你了,求你了好嗎?」
亦真輕輕嘆了口氣,神情有些無奈。
他伸出大手,摸了摸白雪靈的頭給予安慰,輕聲溫柔道:「妳的族人會照顧妳,沒事的,等這場仗打完了,一切都會好轉,我還答應過妳要去妳的家鄉呢。至少讓我放下心好嗎?先把身上的毒解了,我也該回家一趟,把還沒完成的事情做完。」
說完,他便朝遠方望去,不知不覺已經離家好遠,感悟深刻。
白雪靈緩緩地閉上眼睛,眼角溢出一滴淚水,滑落在衣衫上,她哽咽道:「天、天合才不是你的家,這裡的人只想著利用你,沒人真的關心你,你也看到了天合人愚蠢的行徑,他們假仁假義、荒淫無恥,坐擁寶地卻揮霍無度,他們不配成為你的家人!他們不配!」
她一邊洩憤的罵著,一邊低著頭不想讓亦真看到自己猙獰痛苦的神情,早就知道亦真是不可能會答應的,卻還是守著那小小的希望火苗,祈求奇蹟的出現,她死死抓住亦真的手,像是這輩子都不想放開。
「巴雅爾青嶺可以是你真正的家,可以是我們的家…嗚…」
話音未落,白雪靈終於克制不住,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滑落。
她的身體顫抖著,心中的痛苦無法抑制地湧現出來。
她的雙肩隨著抽泣起伏,滴滴淚水在月光下閃爍,彷彿在訴說著她內心深處的無助與悲傷。
她的呼吸變得急促,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撕扯著她的心。她的雙唇輕輕顫抖,千言萬語堵在喉間,無法宣之於口。
亦真沉默著,這名女子是出自真心說出這些話,他自然了然於心。
回憶起與白雪靈一起度過的時光,那些歡笑與爭吵,那些溫暖與冷漠,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交織成一幅幅鮮活的畫面。
這姑娘是真的關心我啊…亦真苦笑著。
他心中莫名泛起一股不捨,說道:「妳啊,明明有能指揮百人鐵騎的兵權,卻要說自己是平民之身,我是不知道有什麼難言之隱,但妳的族人們還在等妳回去呢,那個什麼…皞王?想必他也非常重視妳,早點回去讓他安心吧。」
白雪靈像是沒聽見般,仍是動也不動,沒過一會兒,身體輕輕的往亦真身上靠去,直到整個人都埋入他的胸口,低聲啜泣著。
「你是不是不喜歡我?」一道低語傳來,亦真卻聽的一清二楚。
「妳武功既高,又冰雪聰明,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,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妳。」亦真滿臉尷尬,說著模擬兩可的答案。
賭氣的聲音再度傳來:「我才不要別人喜歡我,你就說你喜不喜歡我,如果喜歡,為什麼不抱我?」
「這…」
他站在那裡,心中一片紊亂。
面對白雪靈的質問,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思緒,心中卻有無法言說的矛盾與掙扎。
他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尷尬與猶豫。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在身側握緊,又鬆開,反反復復,顯得極其不安,他知道白雪靈期待的是一個明確的答案。
他深吸一口氣,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,然而白雪靈的低語和啜泣聲卻讓他的心越發混亂。
他低下頭,看著她埋在自己胸口的身影,感受到她的身體因啜泣而微微顫抖。
他的心猛然一緊,卻依然無法說出那一句簡單的「喜歡」。
亦真聲音卡在喉間,白雪靈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,冰冷的觸感傳來,彷彿在提醒他這一刻的現實。
他的心中忽地泛起一絲疼痛,像是一把無形的刀刃在他的心頭劃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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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麼回事,這感覺好像似曾相識?
亦真額頭微微冒汗,數次舉起雙手,又無力地放下。
心猶如身處兩難的境地,他知道眼前的白雪靈是真心待他,而他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也在悄然流淌,卻總有一股異狀感襲來,讓他動愣在原地動彈不得。
白雪靈察覺到他的遲疑,她猛地推開亦真,眼中滿是失望與痛楚。
她的雙手用力推向他的胸膛,仿佛想要將所有的失望與憤怒都發洩出來。
「亦真,妳好傻。」
她聲音顫抖,強忍著濃濃的哽咽,居然是笑了出來:「這是在鬧你呢,我可是殺人如麻的冥族女子,怎麼可能喜歡你這個呆木頭。」
亦真被她推得後退幾步,心中愧疚與自責交織在一起,充滿了無力與悲哀,他知道她的每一滴淚水都是因他而流,但他卻無法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。
「白雪靈,我…」他的聲音再次卡在喉間,無法繼續說下去。
白雪靈轉過身去,牽起韁繩,緩緩道:「我該走了。」
「嗯。」
「回去的路上記得,不要節外生枝,你腦袋不太靈光,給人騙了就不好了。」
「我不會。」
「吃好穿好睡好,注意身體。」
「妳也是,別為難妳的族人了,快點回家吧。」
「知道了,你保重。」
「保重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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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真站在原地,目送白雪靈一步一步地離去。
每一步都像是一把錐子刺在他的心上,他看著她的背影,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與懊悔在心中蔓延。
平時與她相處時,絲毫沒有察覺,直到了分別那刻,他才意識到白雪靈不知何時已成為自己重要的人,那些與她爭吵、談天、相擁、旅途、大笑的畫面,越發的清晰起來。
我到底是怎麼了?為何心如此絞痛?這跟當初遇上咬我的感覺極為相似。
「白雪靈!」他突然喊道,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響亮。
白雪靈聽到他的聲音,身形微微一震,停下了腳步,但沒有轉身。
她閉上眼睛,深深吸了一口氣,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。她不知道亦真會說什麼,只知道自己此刻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。
「白雪靈,等一下!」亦真再次喊道,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。他的心跳加速,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出。
「怎麼了?」白雪靈終於緩緩轉過身來,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感,臉上仍是帶著笑意。
她看著亦真一步步走近,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不安。
亦真吸了口氣,輕聲道: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,對吧?」
白雪靈也吸了口氣,輕聲笑道:「這是當然,你可答應過我,不許你食言,要不然我就派兵攻打天合,不死不休。」
「呵…胡鬧。」亦真忍不住苦笑道,到了分別之時她還開這種玩笑。
他緩步走上前,伸出食指及中指,將手輕輕點了自己的額頭,又往白雪靈的額頭點了一下,她的身子輕輕一顫。
「這是冥族的習俗對吧?表示自己與對方之約,絕不反悔,若有虛言,將葬身於巨蟒之腹。」
白雪靈一愣,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,臉色一紅,也伸出手,輕輕點了他額頭上的傷疤,細聲嗔道:「對,一言為定。」
「一言為定。」兩個人同時笑了出來。
她笑著笑著,眼淚又流了出來。
笑容帶著些許哽咽,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,落在她的衣襟上。
她試圖掩飾自己的情感,卻無法控制內心的波動。
但這次她沒有回頭,逕直的往山下走去,消失在山谷之中。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.PENANAJAWfitUXb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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