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再說吧,眼下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,只知道她現在是安全的。」亦真苦笑,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無奈。
「怎麼會連你也不知道,你們不是一起…」魏彤還未說完,遠方傳來一陣腳步聲,朝兩人的方向走來。
來者二人,其中一名公子樣貌的人先是唉聲嘆氣,嘴上說著:「叫你去找客棧,怎麼找那種破地方,那是人住的嗎?還不如睡馬廄呢,只能把希望放在魏彤身上了。」
另外一人不耐煩的說道:「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?岳都啊!岳都!妖族第一個要打的城塞,連進城都費勁,要是天合大軍退回守城,我們就連大門都進不來,這裡是軍事要地不是你海府!能有地方睡已經不錯了。」
公子嘖嘖,搖搖手指,調侃似的說道:「你這小壞蛋,做事這麼不牢靠,本來也沒長的人家面首帥,打也打不過人家,這樣要不了多久就要被魏彤比下去了,這樣你甘心嗎?」
另一人面無表情,指著自己鼻青臉腫的臉,毫無情緒的說道:「你有種看著我的臉再說一次。」
「有什麼好看的,這些年看的全是你這張臉。」公子笑道:「要看還不如看面首,雖是男兒身,至少也是賞心悅目,你看,他在那裡。」
亦真手指著魏彤,卻忽見魏彤身旁多了一人。
兩人站得稍遠,他起初未曾在意。
然目光觸及那人額上兩道髮絲,白得刺眼,竟如雪中寒梅,孤傲而凜冽。
他身形一滯,心中一顫,紙扇在他手中不受控制地滑落,發出清脆的一聲「啪!」掉在地上,他卻沒有察覺,耳邊只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。
身旁那人見他呆滯,也是隨著他的視線望去,隨即也是張大了嘴巴,一臉不可置信:「亦、亦兄弟。」
他喃喃自語,目光中滿是驚愕。
聽一旁的護衛說道,那公子臉色一變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片刻的遲疑過後,他猛然拔腿狂奔,朝著亦真奔去,連鞋都差點飛了出去。他顧不得公子形象,長袍在奔跑中翻飛,他的臉上寫滿了激動與喜悅。
「亦兄!是你嗎?真的是你!」公子的聲音因為情感的激動而微微顫抖,他的呼喊聲在空氣中迴盪,帶著一種久別重逢的深情。
亦真聽見呼喊聲,才轉過頭來,看向朝自己奔來的海文吉。那張熟悉的臉龐,那雙滿是關切與激動的眼眸,瞬間讓他感受到一股暖意,彷彿冰封的心靈得到了溫暖的融化。
「文吉!我們在這裡!」亦真看見了他,開心笑道,用力的朝他揮手。
海文吉終於跑到他面前,猛然張開雙臂,將亦真緊緊擁入懷中,力道之大,彷彿要將他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。
兩人相擁的瞬間,亦真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溫暖,他的雙手也緩緩抬起,回抱住海文吉,心中那份孤寂彷彿在這一刻消散了許多。
「我終於找到你了,我終於找到你了!你到底跑到哪去了?可急死我了!」海文吉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與驚訝,他緊緊抓住亦真的手,力道不自覺的加重,捏的亦真隱隱生疼。
「亦真,別來無恙啊。」相比海文吉,一旁的秦武犽顯得冷靜許多。
他緩緩跟上拍了拍他的肩膀,同樣朝亦真打招呼,臉上柔和了不少,像是放心了心中的大石。
「秦兄弟可安好,咦?你怎麼好像樣子變了?」亦真看著他的臉,感覺有說不出的古怪。
即便過了好幾日,秦武犽仍是沒有完全康復,即便魏彤用內力運氣協助他療傷,這內傷痊癒了,可外傷就沒那麼快了,又是被催著連夜趕路,哪有空去看大夫。
他臉上的仍是青一塊紫一塊,臉頰鼻子都有些浮腫,看起來有些遍體鱗傷。
他指了指魏彤,沒好氣地說道:「這個你要問魏彤,是他下的手。」
亦真轉過頭看了看魏彤,一臉驚訝。
魏彤趕緊解釋道:「不,你別亂想,我只是保護我娘親,況且秦兄弟也用了毒,讓我差點沒把小命丟了。」
亦真又轉過頭看著秦武犽,頓時被嚇得不輕:「魏兄弟下手?秦兄弟用毒?你,你們打起來了嗎?」
「全是這個人的錯。」
秦武犽用手戳了戳海文吉,憤憤道:「是他指使我去打魏彤,想要套魏家母子的話,誰知這廝武功這麼高,秦某全力應戰卻也差點沒被他打死。本來我是不屑做這種無恥勾當的,可無奈主子的命令不得不聽從,這才用計下毒。」
魏彤用力點了點頭,正聲道:「不錯,要怪就怪文吉好了,他來我宅子詢問你的下落,卻要給我和羅叔下馬威,我也是為了保護娘親才出手。」
亦真看著抓住自己雙手的海文吉,忽然湧上一絲愧疚:「文吉…你…」
「你們鬧夠了沒?」
海文吉冷冷說,朝他二人瞪了一眼:「現在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嗎?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亦真了,眼下應該是要相泣相擁、欣喜雀躍、熱淚盈眶的時候啊,這點打打殺殺雞毛蒜皮的小事,不提也罷。」
他轉眼便岔開了話題,將這事推的一乾二淨,兩名護衛互看一眼,同時嘆了口氣。
文吉仍然是老樣子啊,他輕輕搖頭,忍不住笑出聲來:「所以說,你為了找我,居然讓他倆打得你死我活?」
「這事以後再說。」
海文吉滿臉無奈,終於放開了他,板起臉孔嚴肅道:「亦真,你到底去了哪裡?為何不辭而別,我聽魏彤說你身邊跟著一個叫白雪靈的女子,她人呢?」
他四處張望,越說越激動,聲音也越來越大:「什麼私訂終身,什麼去邊疆接雙親?開什麼玩笑!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?你知道我在房內找不到你有多慌張嗎?房內地上還留有血跡,我還以為你出事了,那一刻我心都涼了,我們做兄弟的,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。」
「這…」亦真頓時語塞,神情全是滿滿的愧疚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,嘴中輕輕道:「抱歉…我不是有意的。」
海文吉見亦真身上衣衫破舊,臉上頭髮全是塵土汙垢,想必是在邊疆的路上受了不少折磨,心中的怨氣頓時消去許多。
他深深嘆了口氣,說道:「唉…那女子呢?我要見她。」
亦真低下頭,緩緩道:「她離開了,我們暫時不會再見,眼下我也不知她去了哪裡。」
海文吉眉頭深鎖,眼下最關鍵的人物消失了,讓人傷透腦筋。要從亦真嘴中撬開答案並不難,麻煩的是,亦真的個性意外細膩,若是逼他開口可能會適得其反,而海文吉最不想要的便是失去他的信任。
他先是沉思片刻,隨即拍了拍亦真的肩膀,豁然說道:「算了,至少亦兄你安然無恙,人回來了比什麼都重要,其他的事等晚點我們找到地方投宿再說吧。」
他不再追問倒是出乎眾人意料,秦武犽若有所思地看了海文吉一眼,他熟知海文吉的個性,最想知道亦真發生什麼事的就是他,他不可能如此善罷甘休,這麼輕易略過此事肯定別有用意。
於是他幫腔道:「是啊,這一路上你受了不少苦,先找個地方好好歇息一番,等你精神好些,再慢慢說也不遲。只是岳都冷清,我們都沒找到什麼好去處,可能還要你再走上一段了。」
亦真見兩人如此關心自己,心中感到一陣暖意,點了點頭:「歇腳的客棧…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,你們跟我來。」說完,便領著三人回頭走去。
海文吉、秦武犽和魏彤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,他們互相對視一眼,同時露出苦笑,三人簇擁著亦真往前走去。
過了一個時辰,四人行至當初亦真與魏彤相遇的地方,又見到了當初住下的香滿樓。
只見其大門緊閉,門板上覆滿了灰塵。門前的招牌有些傾斜,在風中輕輕搖晃,發出微弱的吱呀聲,讓人聽了心中不由得一陣惆悵。
亦真站在香滿樓前,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傷。
海文吉抬頭看著,在一旁疑惑道:「亦兄,你說的是這香滿樓嗎?看起來不像有人住的樣子。」
一旁的兩個護衛也有同樣的疑問,魏彤上前敲了敲門,果然是無人回應,正要跟亦真討論,卻見他鑽進小巷,伸出手來朝眾人招手,示意跟上他。眾人不解,卻仍是跟了上去。
「亦真,你可是學壞了,怎麼可以趁掌櫃不在闖空門呢?」魏彤見亦真熟練地打開一道暗門,靜悄悄地鑽了進去,忍不住開口道。
亦真的頭從暗門中探出,輕笑道:「魏兄不必擔心,打從我初次到岳都時就是住在這,掌櫃的已經准許我住上一宿,並吩咐我走時從暗門離開,這也是為何我知道從哪進入。想來掌櫃不會介意我們再住上一宿的,大不了我留些銀子在櫃上,也不算白吃白住。」
魏彤仍是站在門前,眉頭微皺,躊躇著:「這…這樣好嗎?」
秦武犽在後面推了推他,有些不耐煩地說道:「好了,快進去,我快累死了。不用日曬雨淋讓我做什麼都行,叫文吉多留點銀兩不就成了。」
魏彤仍是猶豫許久,見海文吉和秦武犽都不在意,終於嘆了口氣,勉為其難地進了暗門。
只是他一進去,後面的秦武犽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,幸災樂禍地說道:「魏兄弟,我真是服了你,闖空門這事我做慣了,沒想到你也如此熟練,厲害厲害,佩服佩服,失敬失敬。」
魏彤頓時一驚,臉色極為難看,雙唇顫抖道:「秦兄弟,你陰我?魏某不做宵小之為,我睡外面,不住總行了吧。」說完,他便要朝門外走去。
秦武犽笑道:「晚了,事已至此,你已不再乾淨,快去點燈吧,再拖拖拉拉,文吉又要碎唸了。」
魏彤身軀一顫,整個人頓時萎靡起來,身子像是小了一圈。
他站在門前許久,最後終於是邁著沉重的步伐,心不甘情不願的低著頭去點燈了。
昏暗的客棧內,四人靜靜走進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埃與潮溼的氣息。
魏彤點亮油燈,微弱的燭光頓時驅散了些許陰暗,映照出他們疲憊的面容。燈光搖曳,如同他們心中的波瀾,漸漸安定下來。
海文吉將錢袋放在櫃檯上,低聲道:「掌櫃不在,留些銀子在這,也算是禮數周全了,魏彤你也別想太多,成大事者不拘小節,這點你還得跟武犽學學。」
魏彤呸了一口,心中暗自嘀咕,跟著這主子沒幾個日子,好的壞的全做盡了,什麼禮義廉恥全然不顧。
他轉身瞥了秦武犽一眼,心中暗道,這人也真是無賴中的無賴,剛剛莫名就給他騙了進來,但想到彼此已是同生共死的兄弟,無奈的笑了笑,也不再多言。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.PENANAr9g7uCtaf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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