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片刻,海文吉連忙收起心神,將焦躁的情緒硬是壓了下去,口中咳了兩聲,接著問道:「本公子失態了,咳。總而言之,事情的經過便是,你的身份無意中被她知曉了,她當晚便跟蹤你前來海家,她暗中窺探之時被人發現並受了傷,而亦兄大發慈悲的救了她,至於後面,你們為了逃離海家的追兵,一路上打著訂親、接雙親的幌子,從龍陵跑到邊疆,然後到了那裡,她便把天仙手鐲交還給你,而亦兄功成身退,就這麼回來了,你說對嗎?。」
「正如文吉所說。」亦真連忙點了點頭。
他不善說謊,因此只單單闡述了「能說的事實」,至於其他不對之處,海文吉自行東貼西補幫他拼湊起來,他自然不會拿石頭砸自己腳去戳破他。
海文吉嘆了一聲,他雖然覺得亦真仍有所隱瞞,可自己應該是猜的八九不離十。
他做完結論,頓時感到有些心力憔悴,雙手合十放在額頭,閉眼沉思片刻,隨即又問道:「亦兄,這事你做得確實魯莽,所以你真這麼信任她,就不怕她把你的身份到處給人說嗎?我人就在你邊上,離開前找我商量也好啊,真不知怎麼說你,唉…」
亦真心中早已考慮過這些問題,他知道白雪靈不是那種會到處說嘴的人。
她巴不得只有自己知道他的身份,即便她回到家鄉說溜了嘴,倒也無所謂,反正自己總有一天會去巴雅爾青嶺看看的,到時候幫他們驅逐生靈,那身份自然也會被拆穿,說不說都是一樣的。
海文吉對白雪靈只是一知半解,又怎麼可能猜的到她是冥族來的,亦真便讓他將錯就錯,緩緩道:
「你說的這些,我自然知曉,她倒也不是那種心機城府之人。雖然算不上坦率直爽,可絕無可能做出對我不利的事情。老實說,她在半路就把手鐲交還給我了,還讓我不去管她,讓其自生自滅,是我自作主張要護送她去邊疆的。雖說有些奇怪,不指望旁人能理解,但我信任她,就如同我信任文吉你一樣,所以文吉你也不必過於擔心。」
海文吉聽後仍是有些半信半疑,那姑娘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卻這麼老實,該不會正如魏彤所說,真是愛上亦真了吧?
他皺著眉頭沉思片刻,心想還真的有可能,終於點了點頭,說道:「既然你這麼說,海某也只能信了。但你也要記住,這世間的人心難測,即便是最親近的人,有時也難免會有所隱瞞或背叛。以後做事,還須多加小心。」
亦真感激地看著海文吉,心中對這位兄弟的關心與支持滿懷感激,心中的壓力減緩不少。
「當然,除了本人以外,我是絕對不可能背叛你的。」海文吉打趣的道,又接著說:「武犽跟魏彤那邊,我會跟他們說明清楚,你不必擔憂。」
他說完,便起身要走,亦真急忙叫住了他:「不多再聊一會嗎?。」
海文吉笑道:「亦兄你這長途跋涉,也是乏了,真當我看不出來嗎?先好好休息吧,我們明日便出發回龍陵,有的是機會聊。」
亦真知道他關心自己,輕輕嘆了口氣,說道:「這次確實是我不對,太過輕率,勞你費心,以後不會再犯了。」
海文吉挑了挑眉毛,正聲說道:「老實說,我確實有些惱火,但不是因為你跟那白雪靈有所牽扯,而是因為你不辭而別,我還道你受傷被人擄走,純粹擔心你的安危。但話又說回來,你是我海某的兄弟,不是我家下人,你想去哪,做什麼,那都是你的自由,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,又有誰能說嘴?正如本公子所說,只要你平安回來了就好,亦兄你也別放在心上,好好歇息吧。」
他說完,跟亦真簡單的道晚安,便退出房間,輕輕的關上房門離去,留下有些發愣的亦真。
門外秦武犽早已等候多時,他靠在牆邊,見海文吉走出來,便輕輕問道:「如何?問出什麼了嗎?。」
「差不多吧。」海文吉嘆氣,又問道:「魏彤呢?」
「在灶房弄點吃的。」秦武犽回答。
海文吉囑咐道:「你等等吩咐他給亦真送飯,讓他們單獨聚一聚,遲些我再向你們解釋清楚。」
秦武犽點了點頭,便直接轉身下樓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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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漸暗,空氣中隱隱透著寒氣,原本人就不多的岳都更加陰寒。
自從那位老將軍在岳都重新整頓過軍心後,那些官兵當然不會蠢得繼續霸占岳都內的客棧,免得惹禍上身。
留守城內的士兵們安分守己,做著自己該做的事,巡邏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。
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緊閉著門窗,偶有一兩戶人家透出微弱的燭光,顯得孤寂而靜謐。街角的小巷裡,偶爾能聽到貓兒的低鳴聲,與風中瑟瑟作響的樹葉聲交織在一起,為這座城池增添了一絲神秘與靜謐。
魏彤在灶房裡忙碌著,手腳利落地煮著熱湯,整個小灶房被溫暖的火光映照得格外溫馨。
鍋中湯水的香氣漸漸飄散開來,讓人不禁食指大動。
秦武犽輕輕推門而入,見魏彤忙得熱火朝天,便笑著走上前去幫忙。
沒過一會兒,魏彤便推開亦真的房門,給他送上熱呼呼的飯菜。
「勞魏兄弟費心了。」亦真不好意思的說道。
「哪的話,都是自己人。」魏彤與他一同坐下,給自己也弄了點吃的,
兩人各自盛了用飯,享受著這份簡單的晚餐。
房間裡只有細細的咀嚼聲和湯勺碰撞碗邊的輕響,氣氛平和而溫馨。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,月光透過窗棂,灑在桌上,為這溫馨的一幕增添了一些暖意。
亦真喝了一口熱湯,暖暖的湯水順著喉嚨滑下,溫暖了他的身心。
他放下湯碗,看著眼前的飯菜和身旁的魏彤,心中感到一絲安慰和滿足。
這一刻,戰火和紛爭都暫時遠離,他們既不是馴靈師,也不是武藝絕倫的高人,只是滿足現狀,享受著這份難得寧靜的普通人。
「說起來,亦真你還不知道我怎麼進了海文吉的靡下呢。」魏彤說道。
亦真放下整要起筷,聽見魏彤這麼說,不禁有些好奇:「是啊,魏兄弟是怎麼被勸說的,你娘親又怎麼會答應?。」
魏彤臉上泛起苦笑,道:「你也知道我跟武犽打了一架,雖然他用計取勝,但我仍是敗於他手,海文吉軟硬兼施,說服了我,但最主要的,仍是他最後一計。」
「用計?他做了什麼?」亦真心急問道。
魏彤放下碗筷,沉默片刻後說道:「他跪了我,以及我娘,五體投地,連武犽也一起。」
聽魏彤話出口,亦真身軀一震,手上的筷子啪啦一聲掉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「你不會不知道他為什麼拜跪於我吧,男兒膝下有黃金,他雖是輕佻浮滑的性子,但我不認為他會這麼輕易的跪於他人,想來是我跟你有所牽扯才會這麼做,他可是把自尊心都捨棄了,做為天何男兒郎,我如何能不答應。」魏彤無奈說道。
魏彤說的話清清楚楚,一字一句宛如重擊打在亦真心房。
亦真一時語塞,心中感動又內疚,喉嚨乾澀,說不出話來。
回憶起海文吉的種種行為,深知那是他真心實意的舉動,無時無刻在為自己操心,甚至還對他人下跪,不由得心生愧疚。這一切,竟然都是為了自己。
「魏兄,對不住,我不知他們竟如此作為。」亦真聲音低沉,鼻子頓時一酸,有種想哭的衝動。
魏彤見狀,拍了拍他的肩膀,安慰似的輕聲道:
「文吉曾與我說過,你是江湖中的大人物,能呼風喚雨,左右天下之事,可我無論怎麼追問,他就是不肯跟我明說,只命我要護你周全。不是魏某自滿,但我可是連大內侍衛都望塵莫及的高手,文吉卻毫不在乎,還把我當小弟使喚,轉過頭來卻這麼關照你,想來確實如他所說,亦真你乃是藏龍臥虎,舉世無雙的存在。」
亦真點了點頭,又搖了搖頭,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他重新撿起筷子,心情複雜地望向魏彤道:「我對不住魏兄弟,我真不是故意要瞞你,只是…」
「只是什麼?」魏彤笑道:「你真當我這麼不識抬舉,會如此越權跳過文吉來追問你嗎?等你哪天覺得時機到了,再跟我說也不遲,我只想告訴你,文吉很重視你,真把你當兄弟,你可別再讓他操心了。」
魏彤說完,房間裡再次陷入寧靜,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窗外夜風的輕拂。
回想還在龍陵之時,秦武犽也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,亦真心中倍感溫暖,卻有同等份量的愧疚。這些兄弟情深義重,讓他無法不為之動容。
他抬頭看著窗外,月光如水銀般灑在地上,透過窗櫺斑駁地映照在房內,給房間添了一絲柔和的光芒。
亦真深吸了一口氣,緩緩道:「魏兄,你等我一下,我去去就回。」
說完,他便扔下手中的筷子,推開門房門大步的朝門外走去,魏彤正想出聲阻止,但他走的又快又急,誰也攔不住他,於是他怔坐在椅子上,無奈嘆了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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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壁房內,海文吉與秦武犽正享用晚飯,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。
門隨即被推開,亦真風風火火地衝進來,嘴裡嚷嚷著:「文吉,跟你商量個事。」
海文吉一口飯差點噎住,趕緊拍了拍胸口,喝了口茶順順喉嚨,問道:「怎麼了?商量何事?」
亦真嚴肅地說:「我想跟魏彤說明白了,不想再瞞他。既然魏兄弟已是在你手下做事,這事他遲早要知道的。」
海文吉擦了擦嘴,不知為何嘴角帶著一絲笑意,一派輕鬆地說:「哎呀亦兄,正等你跟我提呢,我還以為你忘了這件事。事不宜遲,我們去魏彤那吧,嘿嘿,我真期待看他的反應。」
亦真怔了一下,連忙問道:「你不反對嗎?」
海文吉笑道:「我反對什麼?你自己不也說了嗎?這事他遲早都要知道的。況且早在衍阜時,我便對他的人品略知一二。他可是護你護得緊啊,把你的身份透漏給他出不了岔子的,只是那范夫人跟羅叔還得在觀察一陣子,免得節外生枝。」
海文吉說的有理,亦真聽了,心中稍稍安定,便點了點頭,決心已定。
三人一同前往魏彤的房間。房內燈火通明,魏彤正在收拾著碗盤,見他們三人一起進來,便停下手中的活,一臉疑惑。
海文吉開門見山地說:「魏兄弟,亦真有話要跟你說,是關於他身世的秘密,這事只有幾個人知曉,不可聲張。」
魏彤愣了一下,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,但隨即他便鎮定下來,點了點頭,示意亦真說下去。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.PENANAQUMwetsHP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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