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麼晚的時間了,醫館內仍透出些許燈火,顯然是在為明日的工作忙碌。
亦真正感嘆著劉氏父女的孜孜不倦時,魏彤已經替他走上前去敲門,亦真頓時大吃一驚。
「魏、魏兄,我還沒準備好。」亦真結巴道。
回家的路上還沒什麼感覺,可一旦來到家門,那種緊張感頓時一股腦地湧出。
明明說好只是去海府避避風頭,結果這都兩個月過去了,這段時間音訊全無,要是他們埋怨我怎麼辦?
「門早敲晚敲,遲早都要敲的,魏某不喜歡拖泥帶水。聽文吉說過,這戶人家也知道你的身份,甚至比他還要早些。這龍陵到底還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?還能在多一些嗎?再這樣下去,對你來說真的不是件好事。」魏彤有些埋怨道。
自從知曉亦真的身份,海文吉也把劉氏父女的事情與魏彤說了一遍,只是他單單知道個大概,對於劉氏父女的人品有多好也只是聽人轉述,對於他來說,唯有親眼確認過才能安心。
「沒有了,沒有了。」亦真摸了摸額上的傷疤,心中不禁有些愧疚。
屋裡傳來稀疏的腳步聲,隨著聲響接近大門,亦真的心也隨之越跳越快,直到那扇門被緩緩打開。
「這麼晚了,誰啊?」一聲悅耳動聽,字正腔圓的聲音傳來。
一名生得如花似玉,五官精緻,宛若精心雕琢的女子站在門前。
她的眉似遠山,彎彎如月,雙眼如秋水般澄澈透亮,顯得聰慧靈動,鼻子高挺而小巧,增添了一絲優雅的氣質。
搭在門上的她的玉手如雪般白皙細膩,透著淡淡的紅潤,宛如初春的花瓣。
頭髮烏黑亮麗,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,柔順如絲,隨風輕舞。身姿婀娜,纖腰如柳,舉手投足間流露出良好家教,端莊穩重,令人不禁駐足凝視。渾然天成的美麗,不染一絲塵埃,其一舉一動都讓人感受到她內在的溫柔與善良。
此等美人,此時卻面露疲態,神色中宛如蒙上一層黑紗,黯淡無光,顯然是為某事所困。
她看著眼前的魏彤,對其美貌稍稍一怔,隨即說道:「這位公子,我們今天已經打烊了,如果沒有要緊事,還請明天再來吧。」
她輕柔甜美的聲音傳來,魏彤頓時虎驅一震,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:「妳知道我是男兒身?」
聽他問起,劉羽晴面帶微笑,眼神中透著一絲俏皮。
她輕輕抬手捋了捋鬢角的秀髮,神色間自有一股靈動與聰慧:「這是當然。」
「公子雖然容貌明麗、眉清目秀,但站姿穩健、勁骨豐肌、眉間透有陽剛之氣。這些都是男兒身所特有的特徵。此外,公子有男子獨特的沉穩之姿,雙手的粗糙與紋理,以及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的神態,無一不是顯露出您是經歷過艱苦磨練的男兒郎。當然,這些都是小女子的猜想,莫非是我想岔了?」
魏彤聽她說完,頓時張大了嘴巴,震驚之餘,心中讚嘆此人不虧是學醫之人,短短一個照面,竟能把他摸的八九不離十。
他急忙回過神來,正聲道:「不,劉姑娘說的沒錯,魏某確實是男兒身,姑娘頗具慧眼,在下佩服萬分。」
劉羽晴聽他報自己姓氏,還以為他是以前來求醫過的病人,可這張臉長的是讓人過目不忘的美麗,自己怎麼會沒有印象呢?
她便問道:「公子可是要來求醫的?眼下大夫已經就寢,如果是要開藥方子,還請您明天再跑一趟吧,當然,如果真的身子危急,您不嫌棄的話,先讓小女子為您把把脈,先行診斷一番。」
這都這麼晚了,這劉姑娘還沒休息,甚至有人登門拜訪,她還願意抽空替人把脈,其醫者仁心之姿,讓魏彤不禁對她有了好感,沒了先前的警戒。
魏彤正值壯年,又是習武之人,身軀強健遠超常人,即便是染上風寒都有困難,自然是不需要把脈看病。
只是她見劉羽晴有如此慧眼,不禁有些好奇她的能耐,便說道:「魏某無病無災,感謝姑娘關心,將來若有機會,再讓您替我把把脈。其實我此趟來是為了辦件事,喔,瞧我這記性,我是海府新進的護衛,名魏彤,所屬海家二公子海文吉的靡下。」
「海文吉?」
聽到這名字,劉羽晴的表情一變,有些不愉快的說道:「可是那廝命你來送信?他當我是那麼好唬住的人嗎?不但一個多月沒音訊,還寫那虛假的信菚,那種東西不讀也罷,你回去替我轉告他,改日我定要親自去海府登門拜訪,與他當面對質。」
劉羽晴一手抓著門沿,眉頭深鎖如溝,臉色極為難看。
「劉姑娘可是為了亦真的事心煩?」魏彤處變不驚道。
劉羽晴聽見亦真的名字,稍稍一愣,隨即問道:「你知道他?是海文吉那廝跟你提的嗎?他現在在哪裡?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?他身子可好?」
她心急如焚,情不自禁的去拉了魏彤的衣角。
魏彤聽她語氣中透漏著不安,顯然是擔心亦真的安危,又對她有了三分好感,淺笑道:「劉姑娘別擔心,此行正是為此事而來,這事說來話長,還請他跟姑娘您親自解釋一番…咦?他人呢?」
魏彤回頭望去,卻不見亦真的人影,瞬間整個心都涼了半截。
哪知仔細一看,卻見兩根觸角似的銀白髮絲在一堵牆後搖動飄盪,而亦真正在那牆後鬼鬼祟祟的往兩人的方向偷看,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。
「唉…」魏彤稍稍嘆了口氣,心想這亦真差點沒把自己嚇死,當下便朝那牆邊走去,直接一把將他抓在懷裡,半拖半拉的把他帶到醫館門口。
遠處視線不佳,劉羽晴還瞧不清道眼前的魏彤帶了什麼人來,還以為是海文吉做了虧心事,正躲著自己。
轉身正要進門去拿藤條出來跟他「對質」一番,卻見到魏彤身後的人皮膚黝黑,短髮俐落,一身塵土,顯得格外狼狽。定睛一看,才發現魏彤身後的人,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亦真。
她瞳孔猛然縮小,嘴唇微微顫抖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她的心中既驚又喜,無數的話語在心頭翻湧,但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她的手微微顫抖著,伸向亦真,像是想要確認眼前的人真的是他。
看著亦真依然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,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光芒,隨即淚水在眼眶中打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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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亦大哥,歡迎回家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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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終於擠出一句話,欣喜的淚水奪眶而出,笑著說道。
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柔情與關切,久久凝視著亦真,彷彿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。這一刻,劉羽晴所有的擔憂與不安都化作了無言的喜悅,只剩下無限的幸福。
「我回來了。」
亦真見她的容顏,彷彿所有心事在此刻都化作塵埃,微不足道。
「啊,還愣著做什麼,快快進來,外面天冷,凍上了就不好了。」劉羽晴趕緊回過神來,擦乾淚花,伸出小手拉他進門。
眾人進屋,醫館內的擺設依舊如昔,溫暖宜人。木製的藥櫃整齊地排列在牆邊,藥材的香氣淡淡飄散,讓人感到一股平靜。
那曾經被人打破的老舊的木桌上放著幾盞溫暖的燈火,燈光柔和,照亮了整個醫館。牆上掛著幾幅中醫經典的圖譜,桌上還擺著幾本翻閱多次的醫書,旁邊的藥杵和藥罐整潔有序。
角落的爐火燃得正旺,散發出陣陣暖意。窗邊擺放著幾盆青翠的花草,給醫館增添了一絲生氣。這些熟悉的景象讓亦真感到無比的安心與溫暖,彷彿所有的疲憊與不安都在這一刻被驅散。
劉羽晴拉著亦真走進醫館,她的手溫暖而有力,讓亦真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心。
醫館內的這份熟悉與安寧,讓他瞬間找回了那份久違的平靜與歸屬感。
她方才一時情緒激動,想也不想的就去拉亦真的手,直到走到木桌旁,才驚覺自己的行為不妥,一臉羞澀的放開了亦真的手,替他拉了張椅子,又招呼了魏彤,說道:「我替你們斟杯茶。」
說完,便走到簾後去忙活了。
魏彤坐在桌邊四處打量,只覺得這醫館的擺設倍感親切,爐火驅逐了身上的寒意,便感嘆似的說道:「唉,有這樣的屋子住上,誰還想待在那小茅草屋,也不知道娘親現在落於龍陵何處,住的宅子是不是跟這一樣好。」
亦真聽聞,接著說道:「以文吉的為人,魏兄弟定是不必擔憂,等文吉來找我們,我們便跟他問清楚,到時再一起去找羅叔他們。」
魏彤點了點頭,雖然海文吉那張嘴令人不快,但辦正事還是挺牢靠的,安置好魏彤娘親也是當初進海家的條件之一,以他的財力,總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。想到這裡,魏彤也稍稍安心下來。
他又是四處打量,見眼前的木桌上有些精緻糕點,其中一個缺了小小一角,想必是方才劉羽晴才吃了一口便擱下了。
糕點旁還擺了一張菚紙,一邊是文房四寶,紙上是娟秀的毛筆字,字跡方方正正,書寫工整,一筆一畫皆是非常整齊,顯示劉羽晴的用心。
「我看看…」
亦真也注意到了那張信菚,還以為那是劉羽晴在書寫的藥方子,想也沒想的伸手便要去取,卻被一旁的魏彤伸手攔在原地,眼中透著一絲寒意。
「亦真小心,魏某感受到這紙上有莫名的怨氣,還隱隱透著些許殺意,說不定是某種帶有怨念的法器,你讓開,讓我與此物周旋一番。」
魏彤對殺氣極其敏感,亦真怎能不知情,額上冷汗冒出,兩人當下不敢怠慢,站起身來與那張紙保持些許距離。
魏彤隨手取了根木棍,遠遠的朝那紙戳了幾下,見沒有異狀,才又大膽的靠近了些,直到他確認沒有危險,才拿起那封信菚讀了起來。
只見魏彤面露凝重,眼神由上而下不斷重複,片刻過後,待他看完了整張信菚,長長吁了一口氣。
「劉姑娘好文筆,好文采,魏某只知以武傷人,卻不知普天之下竟有人能達到如此境界。」魏彤額上冒出一滴冷汗,緊緊抓著那信菚不放。
「什麼意思?」亦真只道那是什麼邪念之物,卻聽魏彤說那是出自劉羽晴的手筆,當下問道。
魏彤點了點頭,臉色凝重,鄭重說道:「先說結論,這信是寫給文吉的,這信的文筆極其優美,一字一句皆流露出劉姑娘對你的深情厚意,卻又隱含著無限的憤怒與失望。字裡行間,每一筆每一劃,都像是在對海文吉的責問,問他為何失約,字句中充滿了無數的疑問。儘管信中表達淡然,卻能感受到股強烈的情感波動,古有以武傷人,現有劉姑娘以信殺人,也難怪方才我看這信菚之上飄著不明黑霧,此乃劉姑娘的怨念啊!」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.PENANAY6b9OlSXi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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