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聞此言,亦真瞬間大驚失色,趕忙問道:「這麼嚴重!?照這樣看來,即便我說破了嘴劉姑娘也不會原諒文吉了。」
魏彤瞇起眼睛,又是把那信菚讀了一遍,隨即感嘆地搖搖頭,若有所思道:「來都來了,我是不是該去找個別的出路,雖然這份工薪餉不錯,可見了這信之後,總感覺還是太少了,要我貼身護著他,還真是拿命在拚。」
「魏兄弟你就別開玩笑了,劉姑娘溫柔善良,怎麼可能對文吉有威脅呢?」亦真抹了抹冷汗,勉強撐起笑容。
「你不信?」魏彤說道,將手中的信菚遞給他:「你自己瞧瞧。」
盯著他手中的信菚,亦真吞了口沫,猶豫片刻後伸手正要去取,簾子後面卻傳來聲響。
「久等了…咦???」拿著整組茶具的劉羽晴從簾子後面走了出來,正好見到了這一目。
她面露驚恐,腳上踉蹌了一下,差點把茶具給打翻,隨即如風一般的來到魏彤身邊,瞬間將那信菚抽走,收入懷中,整個過程一氣呵成,絲毫不拖泥帶水,令人瞠目結舌。
「這…這是我明天要開給病人的藥方子啦,呵,呵呵…」她心虛的笑著,表情卻是止不住的尷尬。
「呃,那是當然,劉姑娘勤勞刻苦,這深夜之中仍不忘為病人寫藥方,龍陵百姓可真有福氣。」魏彤也是一臉尷尬,連忙說著自己都違心的話。
「你、你們倆先喝點茶水,我去弄點熱水,等等好讓你們梳洗身子,我去去就來。」
她說完,馬上將茶具放在桌上,小跑步似的離開,像是要毀屍滅跡。
亦真見狀,連忙要伸手去阻止,只是劉羽晴跑的飛快,任憑他在後面叫了幾聲沒有回應,眨眼就消失在眼前。
亦真看著劉羽晴飛快離去的背影,無奈地長嘆一聲,隨後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,滿臉愁容。
他心中百感交集,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場面,只能悶悶地喝著魏彤遞來的茶水。
魏彤見狀,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。
他自幼家教良好,舉止間透著一股自然的優雅。
他慢條斯理地替亦真斟滿茶杯,又給自己倒了一杯,輕啜一口,隨即露出滿意的神情:「這世上能治文吉的人可不多,劉姑娘確實有趣,這一趟龍陵倒是沒白來。」
亦真無奈地搖搖頭,苦笑道:「魏兄,你倒是看得開,我這心裡可是七上八下的。」
魏彤放下茶杯,笑著拍了拍亦真的肩膀,「亦老弟,這都是小事,劉姑娘明顯對你很關心,你就別杞人憂天了,我方才說的都是玩笑話,她再跟文吉過不去,總不能真的對他怎麼樣吧?」
他看了一眼四周,隨即站起身來,說道:「這樣吧,我初來乍到,劉姑娘對我還有些陌生,我去找她搭搭話,順便請她找個能睡的地方,讓你們倆有點獨處的時間,就不打攪你們敘舊了。」
亦真看著魏彤起身離去,心中既感謝又無奈,對著他的背影輕聲說了句:「謝了,魏兄。」
他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,等待接下來的獨處時刻。
魏彤走到後院,看到劉羽晴正在井邊打水,他微笑著走上前去,禮貌地說:「劉姑娘,不好意思打擾了,魏某初來乍到,也不太熟悉這裡的規矩。可否請您安排一個地方讓我休息一晚?我們一路走了一個月,都有些乏了。」
「一個月?」
劉羽晴聽聞,神色有些疑惑,抬頭看見是魏彤,又是稍稍放鬆了一些,點頭道:「當然,這裡有幾間空房,我帶您去看看。」她放下水桶,走在前面引路。
魏彤在跟隨的途中,輕聲笑道:「劉姑娘,亦真對你可說是讚譽有加,說您是嫻淑端莊,今日一見,果然人如其讚賞,他這次回來,也是特地來給你報平安的。」
劉羽晴聽後,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微笑,輕聲道:「平安回來就好,謝謝魏大哥您了,只是不知您說你們走了一個月,是去了哪裡?」
魏彤聽她問起,面露苦笑道:「這事說來話長,有些曲折離奇,還是請亦真親自跟妳說吧。」
劉羽晴點了點頭,見此人舉手投足間,流露出穩重得體之姿,跟那海文吉全然不搭嘎,怎麼莫名就成了他的護衛呢?
她雖然疑惑,卻沒有主動問起,走到一間安靜的房間門前。
劉羽晴推開門,回頭對魏彤行禮並說道:「實在對不住,今天我不知道有客人會過來,更不知道亦大哥也會回來,還沒來的及準備,還請您將就一下住上一晚,明天我再替您準備其他的東西。」
魏彤微微點頭,感激地說:「不勞劉姑娘費心了,有屋子避寒,有床鋪可睡,已經是感激萬分,姑娘先去找亦真聊聊吧,不必招呼在下。」
他知道此刻是給亦真和劉羽晴獨處的好時機,便識趣地留在房中,不再打擾他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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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羽晴靜悄悄地下樓,腳步輕盈,沒有發出半點聲響。
她在階梯上停住,凝視著亦真坐在椅子上的背影,心中情感翻湧。那背影顯得有些疲憊,但又透著一股堅毅,讓她不禁感到心疼和欣慰。
她的目光柔和而深情,回憶如潮水般湧來。
眼前的亦真,依舊是那個剛來到龍陵,似乎什麼也不懂的小夥子。想到他在外漂泊的這段時間,可能經歷的艱辛和困難,她鼻中莫名一酸,眼眶不自覺地泛紅。
劉羽晴輕輕捂住嘴巴,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。她細細打量著亦真,發現他似乎瘦了些,皮膚也因長期在外奔波而變得黝黑。
她心中湧起一陣陣心疼,恨不得立刻走上前去,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。
樓下的燈火柔和地照亮著這醫館,讓劉羽晴感到心安。她深吸一口氣,讓自己平靜下來,接著慢步走下樓去。
「亦大哥。」
「劉姑娘。」亦真聽見她出聲,下意識的回道。
明明不久前才在這宅子住慣了,平時也都是喊她羽晴二字,這個時候卻忽然變得有些生疏,讓劉羽晴心中莫名一緊。
她表面上沒有波瀾,動作輕柔的像隻小貓,拉了個凳子坐在他身邊。空氣彷彿像凝固了一般,想要說些什麼,但剛到喉間卻又吞了回去。
她側身坐著,偷偷瞟了亦真一眼,見他面色凝重,心中更是忐忑。
兩人沉默了許久,終於,亦真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靜:「這兩個月,醫館都還好嗎?」
劉羽晴低著頭,不敢去看他,生怕抬起頭來自己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,答道:「一切安好,醫館生意也算興隆…啊,我不是在希望很多人生病,是說家裡生計也勉強過得去,就是家裡人手有些不夠,需要人幫忙,啊…我沒有要強迫你的意思,亦大哥不必擔心,我,我在說什麼啊,哈…哈哈…」
她乾笑幾聲,只覺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終於到了眼前,自己卻像做錯了什麼事一般,甚至不敢抬頭看他一眼,怕開口又說錯了什麼。
亦真聽著她的話,心中有些酸澀,一臉愧疚的說道:「羽晴,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,真的非常…對不住。」亦真柔聲道,語氣中滿是歉意和心疼。
劉羽晴聽到他又喊自己名字,心中一暖,淚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轉。
她輕輕搖了搖頭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:「亦大哥,你平安回來就好,我們都很擔心你。」
夜色籠罩了整個醫館,燈火昏黃,照在兩人身上,投射出一幅溫馨的畫面。他們就這樣安靜地坐著,享受著這難得的重逢時光,心中所有的思念和牽掛,彷彿都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,那尷尬的氣氛也減緩許多。
「你不在的這段時間,每隔兩日我便寄書信一封,希望能盼到你的消息,只是這前一個月過去了,我才察覺是海文吉代為回信,那廝騙我騙的好苦。我本想直接去海家找你,可醫館忙的脫不開身,沒想到一個月過後,就連書信也沒了。而後這段時間我找了一日去海家看了看,卻連門也沒能進去,門前的家丁說根本不知道你這個人,我才想著進門跟海文吉當面問清楚,卻被告知他人不在海府多日,就被趕了出去。我心裡慌得緊,又不知道去哪裡尋你,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,眼下你回來了,我終於可以安心了。」
她眼眶泛紅,雙手緊緊揣著衣衫,說著兩個月以來的種種。
劉羽晴語氣平淡,亦真聽的卻是心頭一揪,愧疚感油然而生,眉頭緊蹙,放在桌下的雙手微微顫抖,隨後輕輕嘆了口氣。
見他神色,劉羽晴趕緊道:「亦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,我沒有在責怪你,你不要生氣。」
劉羽晴如此慌張,亦真卻是苦笑一聲:「妳要怪我,反而會讓我好受一些,這些事情都是我咎由自取。妳也別怪文吉,他心裡焦急的程度不亞於妳,從這裡出發到邊疆,一路上多少曲折,攸關生死的事晴,都是他替我善後,我感激你們都來不及,哪可能責怪你們呢?」
他一邊說著,表情也隨之扭曲,像是背負了無法言喻的痛苦。每一句話都像是在用盡全力地剖白自己的心,語氣中透著無盡的懊悔與自責。他低下頭,雙手緊握成拳,指節泛白,顯得無比痛苦。
他語氣哽咽,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訴說出來。
每一句話都顫抖著,饒是因為情緒的關係,將這段去邊疆的經歷講得斷斷續續,他仍是停不下來,彷彿講述這段旅程是宣洩的唯一出口。
時間流逝,也不知道他說了多久,最後終於是停了下來,桌上的熱茶早已涼透。
亦真緩緩下了結語:「我還以為自己有奇術護身,到邊疆這點小事自然不在話下,可結果呢?到頭來我不就是個肆意妄為,利用他人和善的卑鄙小人,甚至是受了許多人的幫助才安然到了邊疆。在走遍天合的同時都自顧不暇了,根本沒心思去想你們對我有多擔心,事實卻是,因為我的自負和莽撞,才給你們帶來困擾。」
亦真的眼神變得空洞,語氣中充滿了自責:「文吉為我擔心,妳在這裡等我,我卻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闖,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我真的…從沒像現在這樣如此厭惡自己。」
他咬著牙,始終沒有抬起頭來,神情帶有無比的悔恨。眉頭緊鎖,像是在與內心的自我厭惡進行著一場無聲的鬥爭。
醫館內再次陷入寧靜,只留下兩人的心跳聲在空氣中回蕩。微弱的燈光投射在他們身上,拉長了兩人的影子,靜謐而沉重。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草藥香氣,混合著他身上帶來的塵土氣息。
窗外的夜色漸深,屋內的燈光依然柔和,映照著他們的臉龐,帶來一絲溫暖。
劉羽晴沒有回話。
這一刻,時間彷彿靜止,所有的話語都在無聲的陪伴中得到了最深刻的表達。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.PENANAadL2cbE6r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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